秋冬是個流感高發的季節，為預防感冒，襄樂配了消毒藥水。消毒水有點嗆，她自覺留下加班，在公司職工都走光後才拿著噴壺出來噴。

地板，桌椅，墻壁，樓梯扶手還有臺階和臺階之間的角落。她噴的很仔細，“呲——”

“嘖！”

慕遠非一擰眉，他鞋面中招了。

“……對不起啊慕總！”襄樂誠惶誠恐，她是真沒看見他。

公司裏不就剩下她一個了嗎？難道他一直沒走？

“我回來拿個文件。”慕遠非晃了晃手裏的車鑰匙，看她把自己武裝的嚴嚴實實，不由疑惑：“你做什麽呢？怎麽不回家？”

“噴消毒水……”她怕嗆著他，找出一個沒拆封的口罩，“慕總你戴嗎？”

她給他的不是掛耳朵上的那種口罩，是在腦後系帶子的。慕遠非頭一次用，系上沒兩秒鐘就掉又下來了。

“我幫你。”她踩住兩節臺階才堪堪到他肩膀，纖細的手指執起帶子幫他在腦後打了個蝴蝶結。

略冰涼的指腹擦過了他的耳廓，慕遠非壓下心頭怪異的感覺，移開話題：“消毒嗎？”

“啊，預防感冒的。”

“我幫你吧。”

“不用，已經快好了。”怎麽能讓老板幫忙呢！

他卻拿下她手裏的噴壺，“早點弄好早點回去，外面天黑了。”

冬天和夏天不一樣，天黑的早，女孩子獨自回家不安全。

“你住在哪？”他狀似隨意的閑聊。

“一米陽光。”

“倒也不遠。”走過去也就十多分鐘。

多個人幫忙，消毒水很快就噴完了，慕遠非跟她一起洗了手，然後說：“我送你回去。”

襄樂簡直受寵若驚，“不用了，謝謝，我自己走過去就好了。”

“走吧，順路的。”他把文件遞到她手裏，一副不容拒絕的姿態。

公司流感預防工作做好了，可外面沒有，很快就有體質弱的人中了招。

“樂樂，我這兩天頭疼，昨天晚上還發燒了。”

“多少度？咳嗽流鼻涕嗎？”

“咳嗽，昨天量的是38.5。”

“我先給你聽聽。”她戴了聽診器，示意對方把衣領弄下來點。

從門外經過的慕遠非，正好看到襄樂把手伸進男職工衣領的這一幕。不由又皺上了眉，他走進來，“做什麽呢？”

“給他聽一下。”她說，“來，吸氣——”

她聽完之後又換到了另一邊，纖瘦白皙的手被顏色粗葛的衣服襯的十分嬌弱，慕遠非臉色更難看了。

這看病看的就好像頭上壓了座五行大山。

男職工頭皮發麻，覺得自己的感冒被慕遠非硬生生治好了一半。他拿好藥後，道了謝謝就迫不及待的走了，慕總裁站在這裏實在很嚇人。

襄樂疑惑的問他，“慕總你也有哪不舒服嗎？”

沒有。

但他偏偏鬼使神差的坐下來，“我嗓子有點疼。”

啊？也中招了嗎？

她不由伸手摸上了他的頜下淋巴，沒有腫大……

“疼嗎？”她按了按。

“不疼。”

“……那你張嘴我看看。”她拿了一個壓舌板，一手托著他的下巴，一手將壓舌板抵住他的唇，“張嘴，啊——”

紅唇，貝齒，還有水潤粉嫩的舌尖。

慕遠非喉頭一緊。

她離他好近。

襄樂毫無所覺的放開他，“沒什麽事，不過為了預防，你可以喝一點板藍根，最近感冒的確實有點多。”

他沒拒絕。

下午例行開會，總裁助理李可欣只端了自己的一杯咖啡，看慕遠非筆記本電腦旁除了鼠標空空蕩蕩，有人出言提醒，“可欣，慕總的咖啡……”

“他說不要，自己沖板藍根呢。”

“板藍根？慕總生病啦？”

單身的女職工紛紛豎起耳朵，他們這位總裁可是很少生病，要是生病了那可是大新聞。她們是不是就有機會去照顧他了？

沒有啊。李可欣打碎了她們的期待，“他預防流感呢。”

這麽講究？旁邊偷聽的男職工們表示敬仰：“那平時慕總杯子裏，是不是經常咖啡泡枸杞？”

“滾！”

“怪不得是總裁……懂得養生，真棒！”

“少作死啊，嘴炮一時爽，慕總聽見送你上火葬場。”

“我也勸你善良，咱公司十個女的裏有九個是慕總死忠粉，你敢這麽黑他心裏慌不慌？要懂得愛惜自己呀loser。”

loser成為loser是有道理的，他抓住了一個重點，“十個裏有九個，那不是還剩一個不喜歡他，這就表示我們還是有機會的。”

“哪個不喜歡他？”

“新來的那個小姑娘唄，你看哪個女的剛來公司不是費盡心機的往慕總身上湊，就她沒有，所以肯定是不喜歡咱們總裁。”

“看吧。”loser幸災樂禍，“你們心尖尖的慕總再也不是萬人迷了。”

慕總的女粉忍不住拍桌回懟，“那是人家襄樂有男朋友！”

不知什麽時候走進來的慕遠非沈著臉把沖好的板藍根放在桌子上，低沈的嗓音像是大提琴，拉了一場深沈肅穆的《安魂曲》。

“開會。”

老板不高興，整個公司都陷入了低氣壓。

今天更是尤其的低。

到底怎麽了？茶水間的員工們聊天都不敢大聲的聊了，生怕又觸了慕遠非的逆鱗。

“今天有兩個部門總監遲到了，被慕總扣了獎金，說再看到這種不能以身作則的就換人。”

“啊？！”女職工捂住嘴，“以前不是挺好說話的……”

那人搖搖頭，“可能是可以寬容但不能縱容吧，不過那兩人的確愛遲到，慕總罰他們也沒錯。”  “慕總突然這麽嚴厲我受不了，我還是喜歡他以前的樣子。”

今天有人惹他生氣了嗎？襄樂打好開水，帶著疑惑回了自己的辦公室。她實在想象不出慕遠非嚴厲的樣子，明明很溫柔的一個人。

她不慌不忙的拆開一包紅糖倒進蒸煮杯，又丟了幾顆紅棗進去。

也許是天涼了，這次的生理期比上個月更糟糕，小腹疼的非常厲害，要不是有暖寶寶，她可能連床都下不了了。

還是上學的時候好，肚子疼可以請假，上班就不行，肚子再疼也要忍著。

為什麽要長大呢？長大一點都不好玩。襄樂捂著肚子趴在桌子上，有點委屈的想著。

“唉……”

細細的嘆息正巧被門外經過的人聽見，像是輕輕的撓在了心上，慕遠非不由看了她一眼，誰知正看到她捂著肚子趴在桌子上，他大腦頓時嗡的一下，想也沒想就沖了進來！

“你怎麽了？”他幾步走到她跟前，伸手摸上她的額頭，“哪兒不舒服？肚子疼？”

他緊張的要送她去醫院，襄樂當然不同意，“不用去醫院，我沒事的……”

慕遠非抓著她的手，冰涼冰涼的更讓他心頭一緊，“手這麽涼？不行！”

她臉紅的快要滴血，可怎麽也掙脫不開他的大手，她被她半拖半抱的走到了門口，“我真的不去，我，我是………那個了。”

嗯？

“女孩子都有的……”真難為情啊。

她咬著唇，埋著頭根本不敢看他，臉真的丟沒了。

女孩子都有？是……什麽？慕遠非一個失神，手就被她掙脫開。

她縮在門後，那張原本蒼白的小臉現在紅的要冒煙，偷偷的看他一眼，像是撒嬌又像是在嗔怪，鼻音濃濃的催促他：“你快走吧。”

慕遠非這才猛然反應過來她說的‘都有’是什麽意思，一向冷峻的臉上難得出現了尷尬的表情。  “抱歉——”

“抱歉。”他嗓音莫名沙啞，“那、那我先……”

“嗯……”

襄樂剛松一口氣，卻不料他又轉過身來，和正在偷偷看他的自己目光對視上了，她目光根本來不及躲閃開，就聽他說：“我給你放假吧？”

他大方的批給了她一周，還是帶薪休。

哪裏用得了一周？最多兩天也就不疼了。但襄樂實在不知道怎麽跟他說，她攥著假條趕緊走了。

慕遠非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看著她匆忙逃走的背影，忽覺自己胸口某個地方被突然撞擊了一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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